称它们眼睛树,完全因为它们全身长满了眼睛。那些密密麻麻的图案,三角形的眼眶,圆圆、黑黑的凸出的眼珠子,跟我们人的眼睛一样,惟妙惟肖。每一次与这些自然的造化无言对视,温暖、敬畏的感触便入怀入心。
最先看到眼睛树是在市政府大院。院内道路两旁,眼睛树就那么标新立异地挺立着,高戳云汉。常去那个地方,每次不是因为行色匆匆,就是因为熟视无睹,而对眼前的奇异风景毫无察觉,直到有一天向那些树投去专注的目光,我才终于有了重大收获,头脑中立马闪出眼睛树这个概念。我把自己的发现告诉朋友同事,一个个现场求证后,无不啧啧称奇,异口同声地说,太像了,太像了!
二三十年前的城市绿化受经济水平低下制约,处于荒漠境地,市政府养花种树自然无法精挑细选,建设者们随意栽下一片树苗,不想无心插柳,竟长出活灵活现的奇怪风物来。二三十年来,这些特殊眼睛看树顶上的日出日落、云卷云舒,看树枝上的莺歌燕舞、百鸟呢喃,看树脚下人们的来来往往、举手投足。只是,我们太无视这些特殊眼睛的存在。
以后在其他的机关院落、宾馆或公园里,我又看到了眼睛树的身影,感觉它是一种用途比较广泛的绿化树。人们选择眼睛树走进城市街头,构筑起一道道林木景观,一定是因为它们长得伟岸挺拔、亭亭如盖和浓绿一片,在风滋雨润的大地上写意葳蕤蓬勃。我想,其实它们更是在写意基于自身傲然正直的无声监督。
林业专家告诉我,眼睛树的学名叫乐昌含笑,美丽动听,且不乏诗情画意。再后来留心观察,发现树长眼睛并非乐昌含笑的专利,榉木、银杏、枫香等一些乔木都长眼睛,只是特征没有乐昌含笑那么明显罢了。
树叶、树枝走到生命尽头离开母体无疑痛苦悲壮,但留下叶迹、枝迹蜕变成为树的眼睛,看自然风起云涌,观世间万象,着实令人动容。须知,枯枝、落叶随风飘零,伤疤结痂成洞察世间万象的双双眼睛,生命终又得以延续,一如落花,虽死犹荣。常言道,头顶三尺有神灵。其实,监督的眼睛无处不在,就连一些树都在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