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最难忘的是小学班主任匡小川老师。20多年前,我上小学四年级。因为成绩优异,我从村小被选拔进乡中心完小,有幸成为匡老师的学生。
匡老师30多岁,非常帅气,近1.8米的身高,伟岸而健壮。他鼻梁挺拔,目光睿智,声音洪亮,讲课绘声绘色,引人入胜。匡老师还多才多艺。他会木匠活,常收集学校的烂桌破凳,经过拆、刨、装、钉,桌凳又稳稳当当焕然一新。他会拉二胡,音乐课上或茶余饭后,常会兴致勃勃地拉上一曲。无论是热烈奔放的《赛马》,还是如泣如诉的《二泉映月》,都令安安静静倾听的我们如痴如醉。那是单调的校园生活难得的艺术享受。
匡老师对学生的关爱更是发自肺腑。乡村孩子上学,都是山路十八弯,中午只得在学校搭餐。所谓搭餐,就是带个饭盒带点米,请学校食堂帮忙蒸熟,再自己带点酸豆角、豆腐乳之类的咸菜配饭。匡老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几个老师的伙食,是校工做的,分量也不多,只够老师吃的。匡老师便请校工多做一点汤,分给我们这些学生。他说:“喝点带油的热汤也好啊!都是长身体的时候。”有时,他将自己的那份菜端到教室,与我们分享。看同学们不好意思下筷,他假装生气的样子,逼着我们吃。然后,他夹块我们的咸菜,吃得津津有味。偶尔,匡老师会从家里带块肉来,亲自掌勺,给我们做一份肉菜。那香喷喷的菜,那热腾腾的汤,直到现在还在我的记忆中飘香。
六年级的一天,匡老师突然把我和另一个学生叫到身边,说想把我俩转到市里参加小升初考试,这样有希望考上重点中学。这于我们真是天赐良机,老师却顶着极大的压力。校长是不同意的,优秀学生外流影响到学校的成绩与排名,而接收学校还得老师自己跑关系。年少的我们,根本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
得到消息,同学的爸妈千恩万谢,早早交了报名费和照片。我爸妈却犹豫不决。家有五兄妹,我是老二。父母土里刨食,根本没钱供一个女孩子去市里读书。山里的女孩子,混到初中毕业打工挣钱贴补家用,再正常不过。匡老师看我眼泪汪汪的,几次上门劝说:“这么好的娃娃,不读出去可惜了。”可也无济于事。临近报考,匡老师突然带上我,骑车去了市里:“先报名再说,可别错过了。”
六月的天气骄阳似火,匡老师喘着粗气载着我在山路上狂奔。报名最后一天,我连张照片都没有。缴费照相,交钱报名,老师忙得满头大汗,懵懂的我却在阴凉处舔着老师买的冰棒。那一年,同学考上市二中,我考上市一中。从此,我们的命运得以改写。
今天,当我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成为一名公务员,我深知,是匡老师的无私之爱浇灌了我的梦想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