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版:金堤

文人笔下的冬韵

□ 梁惠娣

冬天携着寒风冷雨骤然而至,到处一片山寒水瘦、天地苍茫的景象。此时,淅沥的冬雨就在窗外飘洒,我坐在温暖的室内,一边临窗听雨,一边捧书闲读,透过散发着淡淡油墨香味的纸页,去品味文字里别样的冬天之韵。

茅盾的冬天是生动有趣的。在《冬天》中,他回忆了自己十一二岁的时候和小伙伴“放野火”的快乐往事。他说,到了冬天,野外照例全是灰黄色的枯草,又高又密,脚踏下去簌簌地响,有时能够没到人的腿弯上。大家都脱了长衣,划一根火柴,那满地的枯草就毕剥毕剥地烧起来了。狂风席卷大地,那些草就像发狂似的呼呼地叫着,夹着白烟的一片红火焰就像一个大舌头似的,会一下子把大片的枯草舐光。有时大家站在上风头,那就跟着火头跑;有时故意站在下风处,看着那烈焰像潮水样涌过来、涌过去。于是,大家大声笑着嚷着,在火焰中间跳。一转眼,那火焰的波浪已经往前面去了。于是,大家就又追上去送它……在他的笔下,冬天是充满快乐和趣味的。

朱自清的冬天是温情幸福的。在《冬天》中,他写父亲与他们兄弟三人一起吃白水煮豆腐的温馨情景,读来令人难忘。记得他说,父亲得常常站起来,微微地仰着脸,觑着眼睛,从氤氲的热气里伸进筷子,夹起豆腐,一一放在三兄弟的酱油碟里……三兄弟都喜欢这种白水煮豆腐,一上桌就眼巴巴望着那锅,瞅着那热气,等着热气里从父亲筷子上掉下来的豆腐。一大家子挤坐在桌前的亲热和暖意,让人艳羡不已。在那样的冬夜,即使生活是清贫的,亲情的温暖也能融化生活的寒冰。后来,朱自清和妻子居住在一个叫做台州的山城,因其空旷和清冷,似乎一年当中从头到尾都处于冬季一般。可是,因为一家人的相依相守,而让他觉得“家里却老是春天”。最让我难忘的,是他写的这样一个小小的情节:有一回他上街去,回来的时候,楼下厨房的大方窗开着,并排站着他们母子三个人。三张脸都面向他,带着天真的微笑。三张纯净的笑脸,像三朵花儿,开在寂寞的山城,开在爱人的心上。朱自清说,从此,无论怎么冷,无论遇到怎样的大风大雪,想到这些,他心上就总是温暖的。

郁达夫的冬天是温婉动人的。相比北方之冬严寒的浓味,江南的冬天是轻寒的浅味。在《江南的冬景》中,他描绘了江南别致的冬景。他写道,冬至过后,大江以南的树叶,也不至于脱尽。待落叶满街、脂粉似的晨霜洒满一地的清早,太阳一上屋檐,鸟雀便又在叽叽喳喳地叫,老翁小孩就又可以去门前的隙地里坐着谈天,营屋外的生涯了。这一种江南的冬景,岂不也可爱得很吗?他经常在天气晴朗的冬日,到野外去散步,享受悠闲的时光。因此他说,说起寒郊的散步,实在是江南冬日给予江南居住者的一种特殊的恩惠。在北方的冰天雪地里生长的人,是终他的一生,也决不会有享受这一种清福的机会的。郁达夫笔下的冬天,就像江南婉约娴静的女子,风韵动人,一举手一投足,尽是撩人的风情,令人迷醉。

汪曾祺的冬天是闲散舒适的。在《冬天》中,他说床上铺了稻草,暄腾腾的,暖和,而且有稻草的香味,使人有幸福感。汪曾祺说,放了寒假,就可以睡懒觉。棉衣在炉子上烘过了,起床就不是很困难了。尤其是,棉鞋烘得热热的,穿上真是舒服。他写冬天的景色,也是那么迷人:“早起一睁眼,窗户纸上亮晃晃的,下雪了!雪天,到后园去折蜡梅花、天竺果。明黄色的蜡梅、鲜红的天竺果、白雪,生机盎然。蜡梅开得很长,天竺果尤为耐久,插在胆瓶里,可经半个月。”

林清玄的冬天是悠闲明净的。在《莺歌山之冬》中,他说,去年冬天,我经常到台北近郊莺歌山上的亲戚家里度假。那时我觉得,就是没有雪,人坐在屋里听着山上呼啸的风雨,也能寒到彻骨,而就是简单地坐在书桌前读一本好书,同样的风雨,都是没有寒意的……可是,就在我从台北驱车前往莺歌的路上,心情忽然美丽了。在莺歌山度过的那个冬天,让他对生活有了一番深刻的彻悟:“在莺歌山过冬,我觉得冬天如果是松柏,春天就是橡树,原是没有好坏,差别的只是心情。”

文人笔下的冬天,多姿多彩,或明澈,或浓郁,或婉约,或纯净,或轻灵,不同的冬天,呈现了不同的景致风韵。

2019-01-16 □ 梁惠娣 1 1 濮阳日报 c29130.html 1 文人笔下的冬韵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