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小区广场四周挂起了宣传横幅,号召大家积极做好垃圾分类工作。我想起已故的母亲。她其实早就开始进行垃圾分类了。在我的记忆里,她总是特别善待那些拾荒的人。
我家的垃圾,出门前就被母亲分门别类装好了,菜根、菜叶等不可回收的垃圾装在一个袋子里,空油瓶、废纸盒等能卖钱的垃圾装在另一个袋子里。母亲常说,废纸盒、啤酒瓶对拾荒的人来说就是宝,何苦要把这些能卖钱的东西裹在残羹剩饭里,让人家再劳神费事呢!每次下楼倒垃圾,母亲都是把装了剩饭剩菜的袋子直接丢进垃圾桶,把能卖钱的那一袋放在垃圾桶旁边,以方便拾荒的人拾捡。她常慨叹,拾荒的人不容易,但凡有点办法,谁乐意干垃圾里刨食的营生!有一次,我透过窗户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拾荒老人接过母亲双手递上的一沓旧报纸后,给母亲深深鞠了一躬。
去年夏天的一个早上,母亲买豆浆回来,遇见一楼的胡阿姨和一个跛腿的拾荒老太为一个空的电视机包装盒在争吵。胡阿姨高声大嗓地说,纸盒是她先看到的。拾荒老太梗着脖子说,纸盒是她先捡到手的……母亲跟胡阿姨熟,就将阿姨拉到一边,息事宁人地说:“您每月有养老金,何必跟一个外乡人争这点利?我家里还有两个盒子,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拿……”回到家,母亲将她自己装衣服的两个纸箱子腾出来,下楼送给胡阿姨。我有点怪母亲多管闲事,母亲说:“拾荒的人不容易,别和饥者抢食吃,别与矮子比高低……”
直到母亲去世,父亲才告诉我,母亲自小孤贫,是拾荒长大的。但母亲留给我的印象,不是拾,而是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