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看似不可思议的小村
东张村隶属于范县王楼镇，是一个典型的平原小村。该村108户人家，清一色的张姓，460多口人有一半在外务工经商。村里街道干净整洁，路旁花木葳蕤，房舍立面清新，掩映在花木之中；停车错落有致，村委会办公设施高档大气。村子与柳溪景区自然相连。景区湖水波光粼粼，岸柳依依。池塘沟渠中长满了荷花、芦苇、浮萍，不时有成群的水鸟起落，自由翱翔。这里俨然一幅山水画卷，恰似梦中江南浮现在眼前。
这就是东张村，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东张村的美，带着一分含情脉脉、美目顾盼，每一次路过，都会激起我的想象。虽然很安静，应该有故事；貌似世外桃源，一定很有渊源。东张村，到底沉淀着怎样的资源和资产？乡村振兴战略总要求是“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东张村早早地等在这里，源头从何而起？
神奇 小概率事件的集合体
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东张村是邻近20多个村的馒头供应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生意，让东张村最早吃上了白面馒头。
20世纪90年代初期，吃饱饭的东张村人开启了卖苹果的产业链，全村100多个青壮年，秋收完毕，就开始按照明确分工，在附近10多个乡镇20多个集市的500多个村庄卖苹果。20世纪90年代到本世纪初期，东张村人几乎垄断了周边各县的苹果批发生意。
2002年以后，东张村人开始走出家门，一路向城镇进军，开饭店、服装店，从事修车、装修、电焊、农副土特产品生意等，一路高歌猛进。保守统计，如今的张庄村人均年收入1万元，机动车家庭拥有率超50%。早在1995年，该村80户村民，拥有三马车60辆。1990年，该村实行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土地全部流转，宅基地全部规划。2000年以后，该村实施垃圾分类、厕所改造、污水处置。至今，该村仍是全市农村改革的排头兵，是全国文明村、全国科普示范村、全省乡村旅游特色村。该村是全市银行系统授信最高的信用村，村民在银行没有一分呆坏账。写到这里，只能用“神奇”二字来形容。周边村镇流传着这样一句顺口溜：“东张村里走一圈，能多长好几个心眼。”
无意 蒸馍馍也是一个活路
改革开放前，东张村像其他村一样，多数村民过着半饥半饱的生活，一年到头没有出路。村里的男劳力大部分要在冬天挖河修路、吃大锅饭，同样数量、同样质量的面粉，东张村的伙上能蒸出更多的白馍馍，而且东张村的馍馍又暄又软又光，不用苏打不用烧碱，就能蒸出高馍馍。分地大包干之后，该村张存刚家开始在本村卖馍馍，邻居可以用麦子和白面换馍馍，接着就传到邻村。接下来越传越远，全村青壮年尤其是小青年，骑着一辆辆自行车，天不亮就起床，妇女老人把馍馍蒸好，青年用自行车驮上馍馍筐子就出村了。伴随着太阳升起，东张村的换馍馍队伍散落到临近十几个村子。到了下地干活的时候，满心欢喜的小伙子们回来了，这一趟赚的不多，一两块钱还是有的。日积月累，东张村凭着一筐筐馍馍，提前一步比其他村子吃上了全麦面。
往深处分析，发现其中有一个商业萌芽——品牌。是的，中原农村的传统观念中，不吃游商卖的吃食。因为游乡串户的食品没有品牌担保，缺乏品牌信誉是不可能有市场的，更不可能形成产业链条。然而，“东张”二字却成为品牌，一种馍馍的品牌。
发明 不产苹果的苹果村
东张村人聪明、智慧、有办法。他们的土地上没有种苹果，却成为一个时期供应范县人吃苹果的唯一来源。1989年中秋节，村里从范县炼油厂去山西长治、晋城送汽油的张某某发现了一个商机，当地漫山遍野的苹果，比范县的豆腐还便宜。于是，他倾其所有拉回来一车苹果，全村人过了一个又酸又甜的中秋节，要得多的人家还用沙土把苹果囤起来，先吃坏的、烂的，吃了一个冬天。这其中有经验有教训，有把苹果换成麦子的，有把苹果拉到集市上出售的。时任村党支部书记的张存福经过精细算账和链条分工，决定全村互助，有去山西拉苹果的，大多数人把苹果散卖到邻近村镇，换成麦子，然后联系粮商换成现金。从1991年开始，一直干到1998年。东张村人实现了第一个梦想：几乎家家户户买了三马车。这也为下一步实现标准化新建住宅奠定了资金基础。
东张村人从山西拉苹果，分散到户，再由青壮年用苹果换成麦子，再把麦子卖给粮食贩子。这个商业模式不新鲜，但其中的商业逻辑、信用和监督体系却明明白白，其他地方的农村基本无法效仿。比如，这一趟谁去山西，进货价是多少，行情咋样，品相咋样，路途花销等，必须有人执行、有人监督，每次出发前要临时抽签。苹果拉回来要有多人验货，分发给村民，要一次性完成，不准挑挑拣拣。换回来的麦子要验级入库。商有商道，来不得半点马虎，一个环节出问题，整个商业链条就会崩塌断裂。
东张村的资源不仅仅是钱。
内力 自救者方有救
宅基统管、土地流转为基础，稻鸭共作、技能培训为抓手，柳溪小镇、油菜花节为提升。30年来，东张村“两委”班子一届接着一届干，村容村貌一年更比一年强。东张村从生态农业、观光农业到乡村旅游，实现了阶梯式跨越，环境美了、村民富了，为乡村振兴打下了良好基础。如果没有前期的铺垫，如果没有诚信的基石，如果没有商业规范的培育，那么我们眼前的这个村，就会是其他样子，而不是现在的东张村。
2000年，东张村大多数村民希望调整宅基地，如何才能和和美美把这件事情办好，这在全国都是一个难题。东张村从商业思维出发，用利益调整的切割方法，用程序套程序，一环扣一环，实现相对公平，快速顺利地把宅基地、责任田等问题一次性妥善解决。
2015年，省水利厅开始结对帮扶东张村，更多翻天覆地的变化接踵而至。
东张村的耕地集中在村子南头，100亩一方的稻田共6方，原来麦稻轮作，如今一季油菜、一季稻米。放眼望去，田地整齐划一，蔚成气象。令人惊讶的是，这么大一片地，从种到收全部机械化作业。原来，地是激光平地机平的，横平竖直；种子是旱育直播机种的，省时省力。日常灌溉、灭草、杀虫，包括收麦收稻，眨巴眼的工夫就完成了。
村东头，一所设施水准高、功能齐全的现代化农民技能培训学校已经建成使用。它是省水利厅联合王楼镇政府投资兴建的一个脱贫攻坚项目，既壮大了东张村的集体经济，又为乡村振兴提供了强有力的人才保障。自2019年10月投入运营以来，学校已累计免费培训月嫂、电商、电焊、烹饪，以及电子元件维修和特色种植、养殖等技术学员2万余人次，帮助数千名学员赴北京、郑州、广州等地就业或在本地创业。
村北头，“水韵康庄 柳溪小镇”8个大字格外醒目。柳溪小镇是省水利厅与王楼镇共同打造的田园综合体项目，以东张村为中心，涵盖附近的赵海、孙刘黄、大赵等7个村庄，总面积2.66平方公里。但见粉墙黛瓦、红花绿柳、小桥流水、亭台楼榭，不由让人心生恍惚，仿佛置身江南鱼米之乡。
未来 道路已经开通
东张村的前景其实已经很明朗，这是经济发展的大趋势，而且只是时间问题。比如，农业产业化，东张村先行一步实现了，在现有的生产条件下，种地已经不需要那么多人了。而产业化的前提是合作社的介入，如购买使用大型机械，改变原有的种植模式；如引进现代化营销手段，健全农业产业链，都需要合作社和专业技术人才，东张村现在已经具备条件。
推动乡村振兴最主要的根源是产权制度的切分，如何保护好村民的利益，不管农民人在何处、家安何方、经营什么，农村老家要有其利益保证。经营投资农业的资本和个体必须获取相应的收益，而且需要很好的平衡。新型农村的集中城镇化也是必然趋势，东张村已经像城镇一样，建立了高标准的报账系统。
当今，很多乡村已呈现空心化，留守人员以老人和儿童为主，无论上学还是就医，或者日常生活保障，都不便捷，大部分年轻人都选择走出去。因此，推动乡村振兴战略实施过程中，不能忽视耕地的流转确权问题、宅基地的确权问题、拆迁补偿问题、农业补贴的发放和受益人问题，以及公共设施和殡葬问题等，这些问题东张村人已经用自身的变化做出了探索和尝试。本报记者 归来 张西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