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期）

七

“要治穷根，先拔病根。”这是扶贫一线人员的感触和共鸣。

一般来讲，贫困户有四看：“看房，看粮，看劳动力强不强，看家中有没有吃药郎。”不管是慢性病缠身的田庆月，还是背着药罐子的徐爸爸，走进这俩人的家庭，这四样全占了。

身体是1，身后是0。常说，一个人病倒了，财富再多也等于0。问题是，富足家庭的“10”位数还能来“1”阵抵挡，转危为安，贫困户呢？缺“1”少“10”，脱贫从何谈起？

脱贫从我做起！

市、县人才扶贫队伍里的医疗卫生团忙活起来了。若把所有贫困病号拉到市里的医院住下，显然不现实。

怎么办？

下去！

田凤臣下去了，她不仅带去了精湛的医术，更送去了周到的服务。作为市第三人民医院脑血管病专家、神经内科主任，她这次是到范县坑东许楼村贫困户许正海家回访。

“前腿蹬，后腿不能弓！直起腰来往前看，屈膝抬脚跟，慢慢走，对！一步一步来，不要急啊。”田凤臣手把手指导许正海走路。

“喔，喔，哟，哟……”老许腿瘸失语，平常靠三轮车代步，刚开始显得很吃力。

老许其实也不多老，59岁，五官端正。如果不是落下了脑血管病后遗症，他现在正是家里的顶梁柱。

“抬起头，看着我。别低头，别低头，怕啥，我长得也不难看。抬起头，跟我走。”眉清目秀、皮肤白皙的美女大夫田凤臣真会调侃。

“呵呵，呵呵！”贫困群众难得一笑。

“对，再来，好！就这样，以后坚持啊！”田凤臣较上劲了，她把老许拉到村里新铺设的柏油路上练步。

经过田大夫一个小时的康复指导，再看那老许，抬头挺胸，阔步前行，和以往判若两人。

田凤臣说，这个贫困群众的肢体活动障碍不是太严重，主要是心态下滑，破罐子破摔。这些年，许多患脑血管病的人，因康复方法不当致残致贫的概率越来越高，加重了家庭和社会的负担。

“大夫一席话，胜吃十年药。”贫困户的幸福，人才扶贫的功夫！

如果说许正海的病情是他的心态决定的，那么，下面这个孩子的症状就让我们纠结了。

雪天路滑，缓行慢刹，中巴停靠在清丰县固城乡某村庄一个胡同口，下来的是市油田总医院儿科专家付荣。她这次来，是回访5年前的一个病号。

5年前？

人满为患，浩如烟海，付荣的记忆力咋这么好！

因为内心有一份愧疚。

“笔”不由己，隐隐约约。我之所以在村庄前加上“某”，是不想把孩子的隐私全方位暴露。

付荣记忆犹新，病号小威，5年前12岁。

“下一号！”导医让妈妈领着孩子进诊室。

“哪不舒服？”付荣摸着小威浮肿的脸颊。

“这一段又不愿意吃饭了，吵着腰痛、没劲！”妈妈回答症状。

量了血压查过尿，付荣拿起小威在其他医院的诊断结果。

“肾炎”二字赫然入目。

“还不太严重。家里几口人？”付荣一边开药一边问病人家庭情况。

注意了！如果病人按付荣的药方长期吃下去，就没下面的故事了。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小威中间不按时吃药，不坚持随访，也没有遵照医嘱去北京找付荣的老师看病，最终导致肾功能衰竭，病情恶化。

为什么？

穷！

为什么穷？

典型的因病致贫。本来是年轻父母辛苦打拼，撑起了村里的一个中上等家庭。

现在什么状况？

尿毒症不间断透析，小威辍学，家里债台高筑。

“我没想到孩子的病情发展这么快，没想到他家里是……”付荣话没说完，两行泪珠簌簌而下。

落泪是金！菩萨大夫穷病号。

我被感染了。显然，按付荣自责的逻辑和推理，她此时不是一个儿科医生，而是一个公益使者。

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肾病早发现，筛查我先行！”这几年，从社区到农村，付荣和同事一直从事着肾病筛查这项公益活动。

“和孩子们在一起快乐吧，付大夫？”我试图让她转换心情。

“嗯，孩子们很逗！那次在南乐千口，我让一个男孩取尿，他说阿姨现在不中。我说等到课间吧，一下课疯玩，给忘了。再上课，别人都完成任务了，他自然不甘落后。你猜咋着？趁同学们体检跑来跑去不注意，小家伙从抽屉找出半瓶绿茶跑厕所，出来就变成尿了，呵呵。”付荣总算笑了，我好开心。

付荣开心才是硬道理！

回过头来。她听到，小威的各项透析指标稳中向好；她听到，驻村第一书记给孩子送来低保金；她听到，县里的“党建+扶贫+食用菌”基地落户到小威的村里了。

啊！贫困户的幸福，人才扶贫的功夫。

八

又一个贫困户摇身变成小老板，给本文创作收官期的我平添了力量和信心，几度落笔，欲罢不能。

常国臣，开发区吉凌平村人，2015年开始在濮阳万丰农牧集团的农场里饲养品种猪，种植有机菜，一年下来净收入保守估计也得20万元。你说他是不是小老板？

“还是回家好，政府绿灯，熟人帮忙，弄个啥事都顺顺当当。”常国臣一上来就给我掏出心窝子话。

“厉害，老江湖了！”我伸出大拇指。

前几年，作为村里的贫困群众，他打工踏遍北上广深，混个肚儿圆不错，但讨个媳妇回来，你头上得有“脑白金”，手里得有“金刚钻”。

常国臣没让大家失望，英雄抱得美人归！

“毛，给大哥倒水……”常国臣没说完，窈窕女子从里屋走出，一把漂亮的马尾左右摇摆。

毛氏正是他媳妇，见到我热情招呼着，一口动听的湖南话，两个孩子的绕膝之乐。让我好生羡慕他一家老小有说有笑的田园生活。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沐浴太阳光，背影也美丽！这是神仙般的日子呀。

谁为常国臣搭建这么好一个平台？

杨瑞田。

说杨瑞田女强人，一点不为过。她的濮阳万丰农牧集团公司，导入“生猪—沼液—蔬菜”管理模式，不仅是高科技的孵化器，还是脱贫致富的好帮手。

谁给杨瑞田撑腰？

当然是政府。

谁是最大受益者？

当然是贫困户和返乡创业的农民工。

还拿韩群涛说事，他差不多见证了这里发展壮大的枝枝叶叶。他认为，“政府—市场—企业”，园区三管齐下，分则游刃有余，合能抵御风险。创业园更多的是起带头作用，商户、农户、贫困户可以选择性地进行生产经营，也可以钻进“保险箱”交集体统一销售和管理。

有道理！韩群涛，人才！杨瑞田，实用人才！常国臣，亏了人才！

常国臣走南闯北，回“家”是岸，老婆孩子热炕头。这让家里一头沉的贫困户情何以堪？

有了！镜头转向濮阳县王称堌镇。

好一个吴香民，贫困女人托起半边天。挣钱务农两不误，缝缝补补是行家，月工资2000元左右。她不想出去挣大钱吗？想！可上有偏瘫的婆婆，下有入托的孩子，中有打工受伤的丈夫，这一头不可谓不沉，出不去啊！再一想，就是出去，女工一个月5000元不算少了吧，吃吃饭、穿穿衣、交交房租便所剩无几。问题是家门口就业，既能照顾婆婆起居，又能接送孩子上学，还解决了夫妻分居带来的家庭隐患。

谁帮她爬坡过坎？

李国锋。

又一个人才扶贫的楷模，三里五乡，远近闻名。今天，学成归来的李国锋，筑巢引凤地办起好孩子布艺品牌连锁企业。吴香民所在的红辉儿童用品有限公司，只是一个缩影。

的确。这几年，“大众创业，万众创新”不仅是《政府工作报告》的主题词，还是脱贫攻坚的好帮手。

说起“万众创新”，我推荐称得上是南乐县寺庄乡骄傲的王刚强。

什么人可以说骄傲？

能人。

能在哪里？

上面是光伏电板，下面是咩咩叫的羊群。

呃！有意思。这羊圈不一般，点“天”灯，发“羊”财。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因为我到过新疆哈密的风力光伏发电基地，转一圈，眨眨眼；眨眨眼，又一圈。回想起来，可有意思了。

“王总，一根高高的光伏线杆，得1万多块钱不？”我不知深浅冒出一句。

“哈哈，李老师，后面再加两个0！”王刚强礼貌地笑着。

“啊！”我很吃惊，后悔自己闹出笑话。

“转上一圈，钞票成万，李老师。”王刚强是行家。

喊他王总没错。

2017年，依托中国核工业集团70MW农光牧互补光伏发电项目，王刚强联系几个发小，在原有合作社的基础上，成功注册河南恒牧生态农业有限公司。

寺庄乡地处黄河故道，土地平整，水源充足。光伏扶贫主要是在住房屋顶和农业大棚上铺设太阳能电池板。农民可以自己使用这些电能，并将多余的电量卖给国家电网。言外之意。每户人家都成了清洁的太阳能发电站。

太阳能真能！但还是没人能！

这王刚强能就能在他的立体感和视角美，光伏板下胡羊的出现，就是扶贫一景。

贫困户苏合友的儿子外出打工，落下精神病灶，全家重担全压在苏合友身上。王刚强知道后，培养他学习利用太阳能光伏杀虫技术，实现500亩良种胡羊草场面积不打农药。统一投放母羊，统一配种防疫，统一技术培训，统一饲喂标准，统一回收羔羊。老苏既可以搞种养脱贫，又可以选产业致富。

曾几何时，牧羊人的“放羊—挣钱—娶媳妇—生孩子—放羊”怪圈，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调侃，王刚强颠覆的正是这个传统。

逢山开路，常国臣时来运转碰见杨瑞田；遇河架桥，吴香民自力更生遇到李国锋；无亲无故，苏合友攀上王刚强。应该说，有一个好的带头人，身强力壮的贫困群众都不愁脱贫致富那一天。

英雄不问出处。

问题来了，下面这位走路一瘸一拐、说话含混不清的张丁焕迅速脱贫，又是哪路高人引领？

这高人更是一位雷人，王志雷，濮阳县雨田木耳种植有限公司董事长。当地人习惯喊他雷得儿。

在王志雷眼里，木耳是个好东西：餐桌上，益气活血，滋肾养胃；现实中，脱贫致富，立竿见影。

有这么神？

有！当初也是将信将疑，所以二次回访创作，我选择了濮阳县中子岸村王志雷的木耳基地体验生活，并有一夜畅聊。现在看来，这一夜远远不够，他的故事能写《一千零一夜》。

1983年出生的王志雷，很少和别人争论什么。关于他的年龄有个插曲，媒体网络都说他是1980年的。不对呀！户口本上他同胞姐姐是1981年，难道还有比自己年龄小的姐姐？问村里的老太太，她们面面相觑；问他本人，也是无语一笑。我想可能是户籍民警看着他大气成熟的缘故。

呵呵！一则花絮多少可以窥见一个人的历史与过往。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王志雷就是给人稳重踏实的感觉。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年幼的王志雷蹬三轮、卖粽子、捡破烂、卖西瓜，干啥像啥，苦中作乐。

嘘！站着说话不腰疼。舍不了孩子套不住狼。说起那次在市城区濮上路卖西瓜，王志雷倒吸一口凉气。当时他一手掂秤一手挑瓜，他媳妇给买方背瓜送货，不满2岁的女儿只有坐在瓜车上等着。突然，两个穿着时尚的青年人竟趁王志雷找钱不备，一把捂住他女儿的嘴抱起就走，等他发现，对方已到50米开外了。

“站住，给我站住，看不劈你个龟孙！”王志雷发疯似的拿起刀，可以想见当时的情形。

看来人不可貌相，真是丧尽天良，天打五雷轰！

路见不平一声吼！慑于周围群众的追赶和堵截，两蟊贼扔下孩子仓皇钻进一旁的庄稼地里。

我听得头发都竖起来！

从那以后，王志雷不卖西瓜了。穷就穷点，安全第一！

不！

吃一堑，长一智。骨子里不甘落后的王志雷，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一次，他发现收购本地玉米芯行情不错。干！偶然变必然，一干就八年。往山东送货的路上，查不清换装了多少个轮胎。

白天是累了点，可晚上数票子的感觉真好。

“雷得儿，玉米芯里有商机呀。光跑车不是长法啊！你没听人说呀？出大力的不挣钱，挣大钱的不出力。”一个晚上，山东老板邀王志雷喝起小酒。

“快说呀！”王志雷放下筷子，瞪大眼睛。

“把撒上锯末的玉米芯装到袋里，捂它半年就是木耳，老赚钱了！当年就收回成本，赚了是你的，风险是我的。一般人我不告诉他。”啧啧，老板就是有水平，王志雷听得如醍醐灌顶。

“别说了，干杯。”王志雷一饮而尽，与老板一拍即合。

机遇垂青有心人。

2013年，王志雷的木耳元年。100万袋，投资170万元，山东方面统一回收。袋钱、棚钱、设备钱都赚过来了。

那边吹糠见米，这厢梦想成真，双方皆大欢喜。

2014—2015年，王志雷的种植速度以每年50万袋递增，产值突破450万元，“木耳”开花“摞摞”高。

2016年，濮阳县扶贫攻坚向纵深推进。

老党支部书记想让村里几个人去王志雷那打工脱贫。

“中！我原来吃过苦，现在正好救穷。”

乡领导征求王志雷人才扶贫实现到户增收的意见。

“中！没问题。”

王志雷就是中，大家有口皆碑。他做事如做人，干干脆脆，没那么多条件和弯弯绕。他给27家贫困户签的合同，菌袋免费，技术免费，中午一碗大烩菜也免费。更厉害的是，一亩地2万元的投资也免了，叫我是贫困户也偷着笑。

贫困群众张丁焕笑到了最后。邻村的他手脚不利索，老婆常年吃药，让其拿出票子不现实。好说！王志雷来了个私人订制——利用废弃地，技术含量低，干活按程序，赚钱是你的，赔了是我的！

雷人！

不吃馒头“争”口气。2017年，在王志雷的感召下，张丁焕一家风调雨顺，4口人3亩木耳净盈利1.6万元，另加8000元的到户增收。乖乖！张丁焕能不脱贫吗？采访时，我给他开玩笑，有钱不仅脱贫，是单身的还得脱单呢！

张丁焕哈哈大笑。

带领群众脱贫致富的王志雷不忘初心。

他给村里修了路，安了灯。明晃晃的街灯照亮了小村的路，温暖了村民的心。

带领群众脱贫致富的王志雷永葆本色。

“雷得儿，你咋干这了？”子岸镇党委书记马文彬大吃一惊。

“马书记，我不干这干啥？谁脸上也没有记号呀！”原来，这王志雷钻进黑乎乎的锅炉鼓捣着，一身黑泥，满头大汗。

“厉害！一般的党员干部也没你能干。”马书记感动了，称赞这个没一点架子的小老板。

“不是党员得有党性，文化不高得会钻研。”王志雷这话有水平。没错。他浑身上下是点子，不一会儿，设备被他调试一新。

“棒！雷得儿，政协委员的料，走出家门，为更多的人贡献聪明才智！”马书记话刚落地，王志雷已出现在濮阳县潘寨村的菌棚里。

“雷得儿，好好干！有困难尽管给我打电话……”这回说话的是濮阳县委书记张宏义。

（本次扶贫采风活动由市委组织部、市文联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