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金堤

刘张庄人的幸福指数

■ 刘文华

今夏多雨,隔不几天就下一场,隔不几天又下一场,汛情形势空前严峻,防汛应急响应级别持续调高。走访刘张庄村,就是在一次雨后进行的。结果人还没到那村,就先被那村的人给感动了一下。

那天是6月15日,端午小长假后上班第一天。原本与清丰县委宣传部王世冰主任在电话里说好,在固城镇政府见面,然后他带我去刘张庄村驻村采访。稍后发现答应得太匆忙了,一时半会儿去不了。因家住六楼,上下不方便,我把被褥、餐具、洗漱用品,以及笔记本电脑等一应物品一直放在地下室里,像人家随时准备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一样,我随时准备着来一次说走就走的采访。但是这一次,事与愿违,适得其反了。

13日17时至14日5时,我市出现极端天气,局部地区强降水322毫米,小时雨强125.4毫米,属建市以来城区最大一次降水。我们小区多个地下室进水,水深一度与地面上的积水平齐,满满当当。因自知不算受灾最严重的小区,大家不等不靠,拿来盆和水桶,积极排水自救,差不多排了一天。地下室堆了很多破破烂烂的东西,平时舍不得扔,此番饱受污水浸泡,也由不得你舍不得了。但驻村采访用的被褥等东西,一则本身不破,二则属单位给配备的公共用品,不敢擅自当破烂处理,就和妻子商量,等晴天了晾晒一下,拆洗一下,看还能不能用。这是头一天的事,方才与人家通电话时把这个事忘了,早饭后下楼扛行李,湿漉漉沉甸甸脏兮兮的,根本没法扛!忙给王世冰打电话说明情况,请他另约个时间,改天再去。他思忖了一会儿说,你等我电话吧。

暴雨无情人有情。稍停他打来电话说,这情况他跟固城镇和刘张庄村的干部说了,人家说污水浸泡过的被褥,晒干了也不便再用,不定有啥病菌哩。人还按原计划去就行,他们已安排人张罗新的被褥去了。

这些年,都说防火防盗防记者,刘张庄村的干部群众却诚意相邀,关心着一个陌生记者的健康,哪能不感动!感动是感动了,但上纲上线的话,这算原则问题,当然不可行。让人家安排住处什么的已够麻烦了,断没有再额外破费的道理。赶紧给他说打住,我去就是了,可不用买啥东西。好在是夏天,容易凑合,从街上买了点,从家里添了点,简单配齐基本的食宿用品,匆忙赶过去。

赶过去发现,人家不仅专门买了一套全新的被褥,还配备了一套洗漱用品,眼睛一湿,险些当场落泪。在刘张庄村走访的日子里,虽然没用人家的东西,感觉上却比用了还受用;虽然时有冷风冷雨,但心里一直暖乎乎的。后来得知,刘张庄村是由4个自然村组合起来的行政村,依次为以姓氏命名的刘张庄村、任张庄村、都张庄村,以及以地理位置命名的官路东村。显而易见,官路东村是个有些年头的村落了。它与上述3个自然村落抱成一团,守望相助,处处可见古道热肠的干部群众。

刘张庄村坐落在固城镇北侧,南临开州路,西接阳子线,四通八达,出行便利。全村共489户1734人,耕地面积1688亩。截至2017年,村里有建档立卡贫困户55户121人。不过,那是以前,如今的刘张庄村,早已和全国人民一道,奋力推开了小康社会的大门。

从开州北路拐上村路,两旁是一座座排列整齐的食用菌大棚。我后来知道,这样的大棚共239座,鳞次栉比,绵延起伏,蒙蒙细雨把它们冲刷得闪闪发亮。大棚尽头是绿树掩映的村庄,花草连片,干净整洁,多数民居都是粉墙黛瓦的二层小楼。村头东侧是新建成的村室,是东、南、北三面房子围成的自然院落,但没建院门,24小时有人值班,全天候开放式办公。村头西侧是格局更大的群众文化活动广场,设施齐全,气派壮观。再往里走,是一片由废旧坑塘改造成的湖泊。岸上大树参天,水上芙蓉开花,蜻蜓飞过雨帘,鱼儿搅动涟漪,风里裹着自然清新的气息,伴着细雨送来沁人心脾的菇香荷香,也送来阵阵清凉。从南岸到东岸,一条弧形的村史文化长廊绕湖而建,既有村庄历代乡贤士绅的生平介绍,也有现代致富标兵、孝道楷模的典型事迹,一脉相承,连接古今……

刘张庄村的党支部书记兼村委会主任叫刘金江,是个刚三十出头的年轻人,今年春天村支“两委”换届时当选现职。他说,2017年,清丰在全县推行实施“党建+扶贫+食用菌”产业扶贫工程,每个乡镇因地制宜建设一到两个独具特色的食用菌基地,每个基地都有自己的拳头产品,即主打菌种。固城镇食用菌基地就建在他们刘张庄村,主打产品是毛木耳,辅助产品是羊肚耳等。食用菌基地分东区和西区,两个区里都有交易市场、晾晒车间、储存冷库等一应俱全的设施,菌农不出基地即可完成从销售到变现的全过程。

“基地就是福地,”刘金江笑着说,“是风水宝地。套用立竿见影这个现成的成语,俺这儿的基地是立棚见影。来俺村包棚的群众,当初不是走着来的,就是骑车来的,最多开个电三轮,如今鸟枪换炮,家里盖上了洋楼不说,出行也开上了轿车,早就今非昔比了。”

“为什么说俺这是福地呢,”一位叫任孝义的村委委员自问自答着说,“因为俺这儿村民住的是小楼,喝的是丹江水,用的是天然气,吃的是纯天然无公害蔬菜。恁看看,是不是城里啥样俺这儿啥样?”

“而且,”另一位叫刘双善的村委委员接过话茬说,“俺村地理位置也好,离濮阳市区近,离清丰县城更近。恁看见了不?新能源公交车站点就在村口,俺村的干部群众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哪儿都不去,”在场的一位叫刘庆保的村民自豪地说,“哪儿都没刘张庄好。”

他又笑着补充说:“俺今年六十六,老伴六十五。闺女在上海,小子在北京,一个比一个孝顺,争着叫俺老两口去养老。那哪是养老的地方呀,那么多车,那么多人,那么高的楼,哪有俺这儿清静,哪有俺这儿视野开阔、空气好!”

一席话把在场的人都逗笑了。

有刘张庄在,中国最大最好的两个城市,多少人心驰神往的上海、北京,刘庆保都懒得去住。他这可不是空口说白话,吹牛,也不是摆谱,而是经验之谈,有资格这样说。刘庆保是刘张庄村的老党员、老干部,在县城经营着一个规模不小的木材厂,去过不少地方。无论从政还是经商,他都尽职尽责,人生履历上的可圈可点处颇多。但最让他骄傲的,是培养了一对优秀的儿女。女儿大学毕业后去了上海,先工作,后安家,现已是单位的骨干;儿子虽只读了个本科,但却讨了个有研究生学历的媳妇,留在了北京。去年冬天,女儿、女婿把他和老伴接过去,原本说好住到来年春天,至少住到年底再作打算,结果老两口只住了一个星期就打道回府了。刘庆保说,女儿家在虹桥机场附近,100平方米的房子,三室,在上海那种寸土寸金的大都市,不算小了。可他和老伴都嫌小,伸不开手脚。在家里,不算配房,不算院子,两层明三暗五的小楼,他和老伴可以一人住一层。这是一回事。另一回事是,白天车流滚滚,人声嘈杂,晚上好容易安静些,飞机又不停地起飞和降落,根本合不上眼、睡不成觉。这方面,首都北京犹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早有领教。“所以叫我说,”刘庆保一言以蔽之地说,“不论上海还是北京,要论住着最得劲的地方,还是俺刘张庄。”

固城镇党委书记宋振山是刘金江的帮带导师,对刘金江这个年轻的支书寄予厚望,几乎每天都会来刘张庄村走访了解情况,帮助解决问题,厘清工作思路,明确发展方向。他说,小伙子脑子活,爱学习,工作起来上手快,应该很快就能放手了。

宋振山说,刘张庄村是固城镇的明星村庄,已连续多年被镇、县、市评为文明村、乡村振兴示范村、美丽乡村建设示范村。今年2月,司法部和民政部新命名一批全国民主法治村(社区),刘张庄村赫然在列。他说,成绩来之不易,与老支书刘贵林的付出密不可分。

时刘贵林有事外出,不在家。尽管管区书记罗鹏涛等人说已和刘贵林取得联系,明后天就能回来,村委会也有一些现成的材料,可我想还是先走走看看,从外围了解一下。

刘贵林今年66岁,从1989年到2021年,一口气干了32年的支书。这使他不仅在刘张庄村德高望重,在周围村庄也颇受赞誉。那一带村落密集,除了刘张庄村本身涵盖的4个自然村彼此交错,还与附近的张庄外村、张庄里村、豆庄村、苏沙窝村比邻而居。我在街头巷尾、田畴阡陌走访的时候,常常一不小心就跨到了另一个村落。而正是这些误打误撞的走访,聚沙成塔,慢慢地还原了一个立体、丰富、鲜活的老支书形象。

在众人眼中,刘贵林的经历颇为传奇。刘张庄村人多地少,且不沙就碱,易旱易涝,指望土里刨食,汗珠子摔八瓣也刨不出金子来。刘贵林是村里最早外出务工的人,二十几岁拎着一把瓦刀闯天下,从最基础的瓦工干起,一直干到施工队队长,并成功在山西长治组建了一个建筑公司。就在他把事业经营得风生水起,准备把家眷接出去的时候,时任老支书、老村委会主任拦住他的去路说,你光把老婆孩子接出去吃香的喝辣的算什么能耐,真有本事就该把全村人都带富啊。俺两个老了,干不动了,把村子交给别人不放心,大家看好你,就看你敢不敢接了。

刘贵林明知道老支书、老主任用的是激将法,可那时到底年轻,也没顾上多想,竟真的搁下举家动迁的计划,就此接受了这份挑战。

一挑起这副担子,刘贵林才感到这副担子的重量。可老领导能推给他,他不能再推了。许多年间,刘张庄村一直是个深度贫困村,是个综合考评成绩稳居全镇全县倒数第一的村。除了人多地少,还派性严重,4个自然村,恨不得分到八下里去。村里没有一条像样的路,街巷七扭八歪,房屋院墙犬牙交错。晴天还好说,一下雨,进进出出的人畜非陷到泥泞里不可。还一个历史遗留问题是,刘张庄村、任张庄村、官路东村之间的路况再差,好歹大体上在一起,都张庄村却像个孤岛,远远地矗在西边,中间隔着张庄外村的土地。村里开会,都张庄人可以听到大喇叭发出的通知,但就是赶不过来,因为没路。要等他们从前村或从后村绕过来,得等大半天。他们知道人家不会等,干脆也不来,反正就这么爹不疼娘不爱地过了许多年,倒乐得逍遥自在,早习惯了。不习惯的是刘贵林,为这没少跟张庄外村的干部磨嘴皮子。好容易做通对方的工作,拿地换地,辟一条路,都张庄人还不干。那些年还不像现在,老百姓把地看得比命还金贵,地本来就少,再划拨出去一块,修一条平常又不大走的路,傻子才干哩!而且,无路可走也不是没一点好处,凡事可以回旋,找这理由那借口搪塞推诿,一旦路通,从会上领了任务,反而被动,碍手碍脚。那些年,农村的主要工作是计划生育、催缴公粮、推行火化、出义务工等,一项比一项难。拿地修路给自己出难题,那不是缺心眼吗?

结果是,刘贵林当起了这个缺心眼的傻子。

地都包产到户了,动谁的地谁急。刘贵林索性谁的地也不动了,就动自家的。他家的地与张庄外村的地并没紧靠着,又跟涉地群众交换地。他前些年在外打拼,疏于照料,地自然没人家的好,主动提出来折价交易,1.5亩换1亩。直到一条宽敞平整的水泥路开始通行,人们才幡然顿悟,它可不只是方便了开会,也不只是拉近了干群之间的距离,还让人看到了一股作风正气、一种干事精神、一片美好前程。

“怎么跟你说呢,”今年79岁的都建年说,“从进退无路到健步如飞,那种奔走在大路上的感觉,特别是看见背着书包的孙子孙女在大路上蹦蹦跳跳的感觉,真是只可意会难以言传,别提有多扬眉吐气了。”

后来遇到刘贵林,几乎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他中等偏高身材,孔武有力,说话行事干脆利落,一点也不像个年逾花甲的老人。当初年轻的时候,想必更有魄力。刘贵林说,那些年,农村的突出问题主要集中在两块地上,一是耕地,一是宅基地。要想从根本上扭转人们的思想观念,彻底改变村庄的贫困面貌,也只能在这两块地上做文章。

刘贵林说,在他的影响带动下,村里的年轻人也开始进城务工了。山西长治的建筑公司,他交给了先前的两个徒弟打理,有用人项目时,自然会优先考虑刘张庄村的劳动力。这部分人占了外出务工人员相当的比例,另一部分出不了远门的中年人,则就近去县里、市里打工或做小买卖去了。老话说,树挪死,人挪活。人们虽然迈出了艰难的第一步,但一时半会儿还改不掉的一个通病是,仨瓜俩枣难舍,一亩三分地难离。一到麦收麦种、秋收秋种的关口,就会不约而同地赶回来抢收抢种,煞有介事,十万火急。这么做影响务工收入是一回事,另一回事是,粮食的收成不见得比往返路费多。还一个事实是,你能丢下城里的工作,城里的工作也能丢下你,等你心急火燎地赶回去,人家那儿可能早换人了,得再找活儿。到头来,累得够呛,忙得要死,试图两头兼顾结果两头都顾不住,实在有点儿拎不清楚。

“如果只是捡芝麻丢西瓜也便罢了,”刘贵林说,“关键是徒增许多不确定因素,有安全隐患。得把大家从土地上解放出来,解除大家的后顾之忧,让其安心务工,增收致富,等有啥事出来了,再亡羊补牢啥的,那都晚了。”

刘贵林清楚,村支“两委”的主要任务之一,就是替大家坐镇守摊、看家护园。既然大家都出去挣钱了,那党员干部也该自觉地挑起担子,把土地集中到一起,给大伙儿种地。义务种地不现实,也不严肃,更不可能长久,得规范程序,走长远发展路子。那是2005年的事,还没有土地流转这说法,刘贵林所能想到的一个词是,包地。依据前三年的平均收成,确定转包费标准,每亩地600~800元。有人想不开,认为当干部不吆五喝六地叫别人替自己干活已够好了,哪能整个儿颠倒过来,低三下四地给人家扛活!刘贵林说,想不开可先保留意见,但要做好一个思想准备,本届村支“两委”就是要为群众搞好服务。事不宜迟,当务之急是把大家从土地上解放出来。

头一年,刘贵林转包了200亩土地;第二年,扩大到500亩。到第三年的时候,全村1500多亩土地基本上都流转出来了。他知道种庄稼不划算,要走生态高效农业的新路子。经请教农技人员和庄稼把式,刘张庄村先种起了棉花,卖棉花种子。这是河南省农业科学院在刘张庄村搞的一个扶贫助农项目,产品主要销往台湾,订单生产。行情好的时候,每斤棉种售价380元,仅此一项就稳赚不赔。而脱去种子的棉花,又是一项收入。此外,棉花壳、棉花叶等还可加工成饲料。规模种植的好处是,没有废品,边边角角都是宝。

棉花不同于一般庄稼,需要吸收土壤中的一些特殊元素。三五年后,地力消耗明显,棉株开始出现营养不良现象。这是连作产生的后果。棉花种子再赚钱也不能强地所难,刘贵林当机立断,请来农技人员现场指导,改种苗木花卉。

刘贵林告诉我,事实证明,这次转型生产转对了,又踩在了点上。他们优化土壤结构,改变种植模式,打造黄花菜、芦笋、辣椒、绿化苗木等特色生产基地,探索出“党建+基地+农户”等助农增收新路子。村民拿土地入股,人人参与分红。刘贵林说,至于花卉苗木这一块,可以说是一个新的经济增长点。随着现代生活水平的提高,特别是随着美丽乡村建设进程的加快,不仅城市,农村也成了花卉苗木的消费市场。他在村里遍植石楠、月季、大叶女贞等观赏性花木,既提升了村容村貌,也为苗木销售打了一个又形象又有说服力的商业广告,赢得良好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除了树苗,其他花卉品种一般收益快,当年就可以盈利。村集体经济没钱时还修路垫坑呢,一有了收入,立即投入到东西三条主大街、南北两条主大街的拓宽贯通上,每条街宽15米,长800米、1000米不等。接下来,又把水泥路面铺到每一条胡同,铺到每一家的家门口。

“以前街巷泥泞不堪,”今年88岁的张海船说,“给我条拐棍拄着也害怕出门。现在好了,不用拐棍我也敢上街溜达着玩了。”

通过土地流转,刘张庄村的青壮劳动力差不多都从土地上解放了出来。有的在县里、市里经商,有的在山东、山西、河北等地务工或创业,据说身价千万元的老板已有十几个人。90%以上的家庭都买了车,并在县或市里买了房。村民刘保伟是最早转出去土地的人之一,他声音响亮地说:“村里给提供了这么好的机会,不用种地,还给你地租,而外面到处都是钱,就看你会不会挣了。”

又说:“你只要肯拿出在土里刨食的力气去赚钱,没有不赚钱的理儿。”

刘保伟有资格这么说。他今年54岁,是刘张庄村选树的孝老敬老楷模。因为要照顾年迈的母亲,他没出远门务工,也没创业、经商,但他术业有专攻,凭着一门过硬的铺地板砖的手艺,每天就能拿到600~800元的收入。也就是说,光靠铺地板砖,他每个月少说可有2万元的进账,每年收入二三十万元。

隔行如隔山。我想象不到铺地板砖竟可以铺出这样的一片锦绣“钱程”。陪我去见刘保伟的刘金江笑着说,一般铺地板砖的人赚不到这么多,进度和质量都没法跟刘保伟比。刘保伟的活儿,还都不是他自己找的,多数是别人找的他。这多数里面又有个多数情况是,雇主不满意前面的人干的活儿,要返工,只有他能接手这样的半拉子工程。他在这个行当里闯出名堂来了,在县里、市里都有名,铺的地板砖不仅结实耐用,还整齐美观,每一道缝隙都有讲究。人们口口相传,有人宁肯等他一个月、两个月,也要把活交给他干。刘保伟说,在市里,他的活儿已排到了八月十五,加上县里的,今年的工期已基本上排满了。所以,上星期有远点的濮阳县的雇主找他,虽然给的钱更多,但想想腾不出手来,不得不婉言谢绝,让人家另请高手。可人家过了一天又打电话来说,等半年也等。“你看看,”刘保伟笑着说,“只要不惜力气,你就有赚不完的钱。”

张洪英也是个不惜力气的人。我去村前面的食用菌基地找到他的时候,他和妻子正招呼着一群雇工在大棚里采收羊肚耳,汗水溻湿了衣衫。他今年40岁,是刘张庄村选树的脱贫致富带头人。2017年,他积极抢抓固城镇“党建+扶贫+食用菌”产业扶贫基地落户该村的机遇,申请5万元扶贫贴息贷款,承包了5个食用菌大棚。现在,他已从最初的5个大棚发展到60个大棚,早已还清贷款不说,还带富了本村和附近村庄的数十名贫困群众。“党和国家的政策这么好,”他抬手擦了把汗说,“把助农增收项目落地到了家门口,你不富裕都说不过去。”

与刘保伟、张洪英不同的是,今年52岁的李九民来自内黄县亳城镇。2015年,他和妻子一起来到刘张庄村创业,流转200亩土地,专业种植辣椒。规模出效益。这几年,他们一家靠大面积种植辣椒走上了增收致富的快车道,也同样带富了一批贫困群众。李九民说,他一个外乡人,之所以选择来刘张庄村创业,除了这里有现成的大块土地方便流转,还因为这里民风淳朴,秩序良好,从没发生过本地人欺负外地人的事。而在用电用水用工等方面,只要打个招呼,深更半夜也分分钟到。几年辣椒种下来,李九民差不多已算半个刘张庄人了。“在刘张庄村创业,”他深有感触地说,“就是在风水宝地上创业,真的太省事省心省力了。”

有一年秋天,李九民正在摊晒辣椒,他妻子娘家的人打电话,有急事需回去一趟。他想路上赶紧点,把妻子送回去再赶回来,估计天也黑不了,回来再收拾辣椒不迟。结果他还没赶回来,一场大风裹挟着大雨先赶来了。那时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大雨如瓢泼兜头浇来,若硬要开车赶过来,怕就不仅仅是财产的损失了。李九民被迫在路边停下车,想想200亩刚采摘下来的辣椒要泡汤,要血本无归,险些撇嘴大哭。结果虚惊一场,他试着给房东打电话求助,房东说雨天路滑,不用急着赶回来,贵林哥已领着大伙儿垛好了辣椒,并用帆布盖结实了。李九民刚才没哭出来,这次却怎么也忍不住了,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李九民的妻子也姓李,叫秀芝。因泼辣能干,又因种辣椒起家,人称辣嫂。我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和数十名女工一起在辣椒地里薅草、间苗、铲麦茬。她们呈伞面形排列,拉网式推进,仿佛大地的美容师,手起手落之间,多少杂花野草已一干二净,身后只剩下绿莹莹的辣椒苗,迎风起舞,长势喜人。这情景与我们报社编辑、校对从事的活计有异曲同工之妙,仿佛已纠正过病句、错别字的报纸大样,文从句顺,文图并茂。

辣嫂李秀芝真是个辣嫂,干活干净麻利快不说,笑声还特别爽朗。她说,辣椒从麦天种下到秋天收获,再从晾晒堆垛到采摘到分拣到出售,这个过程可一直持续到农历年年底。此间,每个工人每天可挣100~150元,临回家过年时再每人发一箱辣椒酱、剁辣椒、耗辣椒和油泼辣子等辣椒食品。“咱干啥的吆喝啥。”李秀芝笑呵呵地说,“我就希望跟我干活的这些姐妹们,火辣辣地致富,火辣辣地生活。”

2021-08-20 ■ 刘文华 1 1 濮阳日报 c85887.html 1 刘张庄人的幸福指数 /enpproperty-->